(苏菲)
成都。忽然飘起了雨。空气变得清凉。清凉得让人不安。我们都害怕非典。
非典像风一样。自由。肆意。张扬。
人和人见面的时候,眼里有恐惧。
我们已经不上班了。
我们已经不做美容了。
我们已经不收活了。
我每天都会接到电话。系里的。因为我两个星期前从疫区来。这个疫区曾经令那么多人向往。他们说它是北方人的天堂。
我从北方人的天堂,疫区来。疫区里有我的丈夫还有我的学生。我的学生发短消息说我该多么庆幸在消息发布之前离开疫区。我很难过。为我的疫区难过。
电话问题之一,当然夹杂着盘问人员的讪笑。这里边多少有她多大的无奈。我们这个社会还流行着一种思想,就是尽量不要得罪人。而我如果没有病的话,就是她不愿意得罪的对象。这一点,我真的有喜悦又忧伤。
电话问题之一是,你有没有症状?
最近因为吃些烧烤和火锅,我的脸上起了一些小疙瘩。还有,我需要经常清嗓子。当然,如果我现在在大街上清嗓子,我更愿意吐一口痰。证明我是正常的清嗓子。这让我想起自己经常在吃饭的时候跟别人说,看,白白胖胖的米粒,如果能在碗里爬,那,该多么壮观。
呕吐吧。呕吐不是病。
我没有症状。我不发烧。我不咳嗽。不肌肉酸疼。
我去导师那自觉得站在门外。导师让我进门,我推托了一下。导师说你的潜伏期早就应该过去了。何况,你来后第二天就来我这了。我想导师一定是读爱伦坡和狄金森读的,才有如此的勇敢。我真心地希望我是健康地,这样我地导师也是健康地。
电话问题之二是你住的房间号是多少。14118。
14118。呵呵呵呵。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记住每天量体温啊。呵呵呵呵。
我走在大街上,有人看见我,说祝贺你逃出毒窝。
我会很不自然地笑。
我不知道论文会在什么时候答辩。据说,答辩会推迟。这样,据说,我就会安全些。
疫区的数字,每天都在上涨。
疫区有我的丈夫,我的学生,我的单位。还有离疫区不远的天津,有我的父母我的家人,我的朋友。
我想回去。
我拼命地打电话给负责论文的老师说,我想早点回去。
老师说,你在这边安全,不回去也好。
我每天给先生打电话。
我想看着他平安。嘱咐他平安。
我想在担心的时候和他在一起。
我想回到我的疫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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