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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语天堂:槐花
 

  (永昌)

  下午,坐公司的班车回家,半途,解下口罩,对着开着的车窗常吸一口气,打算出出心中的郁气,没有想到一丝清香沁入心脾,丝丝的、甜甜的,原来是槐花。

  槐花开了,在北京。八达岭高速公路边上,残留的一些槐树上,槐花倔强的如期绽开了,晶莹的、粉嘟嘟的,垂在枝头,在五月的风中弥散淡淡的清香。

  五月,没有因为非典,没有因为满街的白色的口罩推迟自己的归期,槐花开了。

  回家后,坐下,就想起了槐花,想起了过去的岁月。

  花草半年粮,在乡下,槐花是各家各户饭桌上一道可口的菜呢。先在锅中炸好油、放入葱花、盐等诸色佐料,然后将洗干净的槐花倒入,用勺子翻几次,然后在锅沿上贴上一圈锅贴。放上锅盖,用火闷开了。熄火,再闷一会,揭开锅盖,一股浓郁的清香扑鼻而来。拿着软和的锅贴,吃着甜丝丝的、咸咸的槐花,经常不知不觉的将肚子撑大了,涨的难受。

  印象中,乡下的村庄道路边、上岗上、山坡上、水沟边、荒地里、房舍旁….凌乱的站满高高低低的槐树。五月的时候,不经意之间,槐树就顶满白色的花冠,真的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槐花开”了。村庄,于是游走在白色的海洋中,房舍、田地、道路和流动的人群,都沉浸在槐花柔柔的、清淡的香气里。

  放学之后,孩子们就会跨上篮子,拿上带有勾挠的杆子,兴奋的呼东唤西,去采摘槐花。拽下坠的沉实的槐树枝条,小心翼翼的避开槐树条上长长、尖尖的毛刺,一串串洁白的槐花就真实的在眼前了,粉嫩的花骨朵害羞的吐散甜甜的清香,先捋下一团,放到口中,慢慢的咀嚼,甜哪,真的很甜。于是一边吃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捋着槐花,放入脚边的篮子,让那些粉嫩的花朵堆砌起来,拥挤着,在篮子中窃窃私语。一篮子槐花,也是一篮子洁白的诗句呢。采摘槐花也是有讲究的,村中的老人们说,不要采摘槐树顶上的那些槐花,那样会伤害槐树生长的。因此,一株槐树,经常是枝干的中部以下,槐花被采摘得很干净,树冠上则一枝独秀,独占风情。一株白绿相间的槐树,很美丽。有时间,村庄附近的槐树花被采摘光了,我们就会到村外的田野中、山岗上、泥土路边去采摘,经常和邻村也出来摘槐花的孩子在一起玩耍,忘记采摘槐花,在母亲的呼喊声才恋恋不舍的回家,没有注意到篮子还是空空的。

  采摘槐花一般是两个人,一个负责拽槐枝,一个负责采捋。那个时候,每天晚上放学回家,前面的小香姐就来喊我,一起去。一直到我们俩家都离开那个村庄。小香姐姐后来考取一个医学专科学校,分配在我们所在城市的医院。母亲有一次生病了,需要住院,因为当时家中经济比较紧张,迂腐的父亲从来没有求过人,此时,自然也不知道该去求谁了,挂了号,却在科室外一筹莫展:没有病房,主刀的大夫休假了。恰好小香姐来接班,一眼就认出母亲,亲昵的迎了上来。母亲在小香姐的帮助下,顺利的住了院,每天,小香姐总要端一些自己熬的粥给母亲喝,即便她不在班,也会告知同时,让他们帮忙照顾好母亲。母亲的病在小香姐的照料下,很快就痊愈了。出院那天,母亲拉着小香姐的手,非要她有是见到我们家中玩玩,小香姐答应了。

  小香姐来的时候,是五月。在家中坐了不久,她就问我:还记得小时候采摘槐花么?

  当然记得了。那个时候,我们每天都去得。

  今天再去采槐花回来做菜吃,怎么样?

  好呀,我也好久没有去乡下了。现在正是槐花旺盛的季节呢。

  那,走吧。

  那天,我们整整的采摘了一个下午得槐花,装了满满得一蛇皮袋。回来后,发现母亲做了一桌的菜,已经凉了。临走的时候,小香姐带走了那袋槐花。

  后来的日子,每年5月,母亲总要我出城,采摘一些槐花,她自己骑着自行车给小香姐送去。母亲说:要不是小香这个孩子,妈的命也许就丢了,怎么报答人家都不过份哪。可这孩子和小时候一样倔,送什么都不要,偏偏要槐花。哎,其实这孩子也知道咱们家现在经济不宽裕啊。

  给小香姐送槐花成了我们家的惯例,即便后来经济越来越好,还是没有变。只是今天,远方的小香姐肯定穿着洁白的医褂,穿行在生命和灵魂的交接点:小香姐,你要注意肆虐的非典。

  乡下,5月多雨。下雨的时候,站在草舍得屋檐下,能看见槐花在肆虐的雨中坚强的伸着头,站在修长的枝头,怒向苍穹,峥嵘毕现。更大的雨哗哗的从天边长驱而来的时候,槐花不胜雨,次第的坠落下来,落入黝黑的泥土中。雨水在地上很快在村庄纵横的沟壑中汇聚成一条条河流,汇总到村外得大河中。枯黄的水面上漂浮着槐花,在飞溅的雨花中,槐花倔强的探露自己雪白的身躯,飘向远方。而在一些土岗上,雨水打下的槐花被粘土纠缠住,和各式绿叶、嫩枝、草禾混杂在焦黄的泥土中。零落成泥碾作土,土中也有清淡得槐花气息吧。

  一场雨过后,村庄的每个角落都能看到槐花憔悴的身影,在泥泞的土中。含着烟袋的老人拔出口中长长的旱烟袋,长长的叹一口气:哎,槐花落了,5月也要过去了,年华易逝。听他们讲,村庄附近栽有这么多的槐树,也有源头的。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整个村庄都吃不上饭,每天都有人饿死。很多人靠着槐花、观音土才熬过那段岁月的,为了报答槐花的救命之恩,为了预防将来可能的饥荒,大家就在村庄的附近栽满了高高低低的槐树。

  5月,因为非典,一直闷在青灰的水泥建筑内,生活在消毒水刺鼻的气息中。即便出行,也戴着厚厚的白色口罩,忘了槐花应该开了,忘了空气中也应该有甜甜的、丝丝的清香的。

  今天,看见洁白的槐花,看到如约而至得槐花,一下子激动起来。有些灾难,既然已经来了,就让它来吧,至少在这段苍白的岁月面前,我们还可以拥有槐花,拥有洁白的坚强和无处不在的淡淡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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