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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游记之杭州篇
 

  (翎儿)

  人间天堂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白居易《忆江南》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虽然苏杭是连在一起的,但是提起天堂的时候,我所能想起的还是只有杭州,不为别的,只为杭州拥有西湖。许仙从镇江那里跑到杭州,据说就是在断桥这里与白娘子相遇的,而我,也是从断桥开始认识西湖。

  “断桥不断”是杭州一怪,有人说它有无限深意,名为断桥桥却未断,似乎象征着破镜可以重圆,所以情侣就特别喜欢徜徉在断桥上吧。很不凑巧,我去的那一天,算不得阳光明媚,东坡说“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想来是没见过这非晴非雨,阴沉沉、雾蒙蒙的天气吧。眼中的西湖没有西子般美丽,可是心中的西湖却早已成为一个根深蒂固的概念,那种美是没有办法言传的,或者说,世上已没有一种景色可以代替,甚至西湖本身也不行。

  一个外乡人,本不该属于这里,但西湖对于一个文人来讲,却是一个虚幻的精神寄托,那似乎超越了历史和地理的概念。走下断桥就到了白堤,杭州既然可以在白乐天的词中当得上一个“最”字,可见杭州对于他的重要了,莫非这份情有独钟就来自他辛辛苦苦筑起来的堤坝?印象里,白乐天的诗是唯一的,令千载之下的中国人可以不费力的读懂,于是,我也轻易读懂了他的白堤。

  沿着西湖的岸边不停的走,不知如何就从保塔身旁经过,又不知如何的来到孤山。许久以来,都被“梅妻鹤子”的童话所吸引。有人说,真正的隐士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名字,而林和靖的大名却是响当当的,他不仅写出了“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样的咏梅绝唱,亦写出了“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这样的泪水与爱情。一个人的一生到底会扮演多少中角色,他的内心又会有多少种情感呢?林和靖当真是终其一生都没有作官的,他是以此诠释来真正的处士节操,还是以此沽名钓誉?隐士的心有谁能猜得透,他抛妻弃子的跑到这孤山之上,唯有对着满山孤傲不屈的寒梅来倾诉心事,那样的情境,到底是潇洒还是凄凉?

  孤山,它的名字本身就包含了这样一种深刻的含义,隐居于此的人注定是孤独的,我以为孤独总比寂寞好,因为寂寞是空虚无聊的,孤独的人却总可以寻到一片精神家园。

  经过千年的嬗变,孤山不再孤独,因为这里出现了一群印人。中国的印学源远流长,倘若由此说开去,怕是好久都说不完,所以略过学术流派不提,只提人。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公元一九一三那个年头上,一群喜欢篆刻的人结了社,便是我所处的“西泠印社”了。结社素来是文人做的事,在那个慌乱的年头,于西湖之畔,青山之上,辟出一角,自娱自乐,也只有文人才干得出来,有人爱骂文人穷酸,又爱说他们迂腐,我以为这些正是他们的可爱之处,灵气、正气、骨气结为一身,才是文人真正的注脚。游印社,真可谓处处是景,处处关情,好多话,别人说出来没意思,倒要靠你自己去挖掘。

  从南方回来的时候,一个朋友问:到杭州,看见苏小小墓了吗?我讶异。西湖、灵隐、虎跑那么有名,他何以独独问起那方毫不起眼的墓碑?其实此时早已没有墓了,留下的只有一座“慕才亭”,联曰“湖山此地曾埋玉,风月其人可铸金”。可想而知,又是一位公子为苏小小所立了。戏文里似乎有关于她的故事的,但其人其事在我的心里却颇为模糊,究其原因,恐怕因为红颜薄命的故事太多太多,记不清了,然而独独对苏小小有种特殊的怜惜,不知是因了她的名字,还是因了她所依傍的一湾湖水。

  中国文化的精髓在于刚柔并济,而红颜与英雄又是绝难分开的两个词,所以当追思完那可人的女子后,就自然而然的来到“岳王庙”,这个绝对绝对的阳刚之地。

  虽说是第一次来,却像是来过百次千次了,不管时空如何变换,不论日月如何轮转,总有一缕忠魂埋藏在我心深处,最最感动的还不是“精忠报国”那沉甸甸的誓言,而是岳王庙大殿重檐之上悬挂的那四个大字——“心昭天日”。

  天日昭昭,这就是这位千古名将留下的遗言,太简单的四个字,却把我的心都揉碎了。有人说岳飞很傻,信誓旦旦的要迎回二圣,还一次次上疏要求册立太子,当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处处碰到高宗痛处。以前百思不得其解,文武全才如岳飞、智勇双全如岳飞,怎么可能那么傻呢?后来想想,倘若当初岳飞不这样做,也许就不会被害死在风波亭,那么今天我们也就不用到岳王庙来祭拜他了。如此一来,这西湖胜景中岂非缺少了几许悲壮,我们的感动岂非没有地方发泄了。原来岳飞比每个普通人都要聪明,他留下了“天日昭昭”的至理名言,用他短暂而壮烈的人生换来了千古的传诵。

  不信的话,可以到秦烩的跪像前走一遭,正如岳飞墓前对联所云:“正邪自古同冰炭,毁誉于今判伪真”,事实上,毁誉未必于今才能分明,在杭州,点点滴滴的遗迹都与岳飞之死有关。比如银瓶井就是为了纪念岳飞的女儿,如今井早已不复存在,可是“井可竭,名不可灭”的铭文却流传了下来。还有施全祠,是为了纪念刺杀秦烩的小校施全,还有牛皋墓、张宪墓、李宝墓等等等等,不胜枚举,这种民间自发进行的纪念不正说明,是非善恶存于百姓的心中,并不是一纸诉状或一部史书就可以改写的吗?

  终于踏上了梦寐以求的苏堤,虽然明知道它不可能是东坡亲自指挥建造的那一条了,却还是为沾上一点东坡的边而兴奋。

  苏堤好长好长,步行下去,累得我差点晕倒,但为了这是苏堤,终于支撑着走完了全程。其实可以荡舟沿堤而行,亦可以搭车穿堤而过,为什么还是选择走?与其说是傻,不如说是痴。对于东坡的崇拜已经到了如痴如狂的程度,你说是盲目的也好,总之我已经沉溺其间了。

  苏堤的尽头处有“苏东坡纪念馆”,在一侧隐匿的地方,不用门票就可以进去,但里面依然只有我一个人。其时申时刚过,夕阳洒在东坡的身上(塑像),把他并不伟岸的身躯照耀得高大无比,因为是逆光,又有树叶掩映,我无法为他留影,可是那画面植入了脑海,时间愈久反而愈加清晰起来。

  到杭州,一个非常单纯的目的就是追寻东坡的足迹,可是关于东坡却只能写这么一点点了,有一种情感,因为太强烈,所以不愿拿出来与人分享,一种极为自私的想法,但我宁愿把他埋葬。

  西湖水畔另一处引人注目的所在便是雷锋塔,雷锋塔因为白娘娘出名,亦因倒掉出名,而我今天看到的却是屹立如新的雷锋塔。新时代新风尚,建塔亦是建起了一座丰碑,所谓的“造福于民”,恐怕跟塔不塔的没什么关系,难得的是有一份心。

  有人说废墟比耸立更美,它见证了一个时代,也见证了一个传说——白娘娘终究是熬出了头,奇迹终于为真情出现。可是在我眼前的这座雷锋塔也挺美呀,或者,景色就是景色,塔就是塔,没有必要为它赋予那么多的意义,只要赏心悦目就足够了,正如能奔小康就足够了,没有必要追究是谁在当政一样。

  到杭州的第二天去了灵隐寺,和所有的寺院一样,里面供着释迦牟尼,后面还有罗汉堂,供着几百个罗汉,我不信佛,亦不敢亵渎神灵,于是一路无言的走下来,有些昏昏欲睡。倒是寺外的景色颇吸引人,比如“冷泉不冷”又是杭州一怪,再加上西湖上的“长桥不长”,西湖四怪我已见识其三,可惜在杭时间太短,另外的一个不得而知,只有留待下次了。还有一处“一线天”也很有意思,名为线,其实只能从上面看到一个小小的点,露出微弱的光线,真不知道这个秘密是谁发现的,如果是济公,那他真是个细心之人。

  最有趣的是塑在山体上的一尊弥勒佛像,据说民革时期破四旧的时候,山上所有的佛像均被毁了,只有这弥勒佛完好无损。为什么呢?原来,有一个非常聪明的和尚把毛主席的头像贴在弥勒佛身上,那些红小兵看了当然就不敢动了。这让我想起去孔府的时候,里面的石碑全被破坏,只有一方得以幸免,究其原因,原来碑上文字的落款者姓党,这才侥幸逃脱厄运。听这样的故事觉得好笑,只不过这笑带有一丝苦涩的味道。

  灵隐跟虎跑离得很近,第一次觉得离弘一大师那么那么近,可是因为时间的关系,终于与弘一大师的虎跑擦身而过。有时真的很难理解,从那么美的花花世界中走出的李叔同为什么要选择出家,为什么是戒律宗,是不是我还没有超脱,等到超脱的那一天,也便明白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我的归宿也是虎跑,不过这样一想,执着之心总是不去,终究难成正果呀。

  最后一站是龙井村。

  终于说到最后一站了,请允许我长长的舒一口气。其实龙井村没什么好说的,品茗的乐趣固然在茶,但好友与意境亦不可缺,因了这些缺憾,所以龙井之行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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