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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游记之常州篇
 

  (翎儿)

  把根留住在天津长大的我,从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天津人,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的根在江南,在江苏老家,在常州。

  我渴望有一天回到家乡,渴望融入那个本该属于我的地方,渴望找到自己的根。

  终于盼来了这一天,在二零零三年的春天,我回到常州,那个令我魂牵梦绕的地方。下了火车,大伯伯亲自来接我,在家乡有亲人的感觉太美好了,那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找到了它的伙伴,也就看见了希望。

  当天下午我去了舣舟亭,这里又被叫做东坡公园。

  东坡既然愿意终老在常州,我想定是有他的道理的,能到东坡逝去的地方一游,在我看来,也确是桩快事。

  那一天东坡公园还在整修,园子里很多老人,有人在锻炼、有人在下棋,有人干脆就是聊天了。另外就是穿着婚纱的青年男女,摄影公司把这里当成了外景地,于是多了游人的驻足,不为风景,而为风景中的人。

  舣舟亭是东坡系舟的地方,传说东坡共到常州十一次,两次系舟于此,一次是1073年,他从杭州途经常州去镇江,曾在除夕孤舟野宿城外东郊,并作《除夜野宿常州城外》诗一首。另一次是1101年他从海南归常后,住在顾塘桥头孙氏馆,病中一日,天气闷热,他为图“快风活水”,一洗病中滞涩之郁,半夜泛舟运河而东至此系舟。此时,夹岸观者为堵,全城轰动。

  中国的亭台轩榭到底有多少不同,我们这些外行人是看不出的,爱它是因为它所承载的历史,以及历史上这个伟大的人。东坡公园里还有东坡洗砚池,据说是从东坡住的地方移过来的,为了给乾隆皇帝观赏。

  不知道为什么文人就一定要有个洗砚池,难道只有这样才能显示他是多么勤勉多么劳苦吗?我心目中的东坡不应该这么落俗,虽然那幽深的一汪潭水显得神秘而暧昧,但我并不以为它因挂了东坡的名头而变得多么伟大。

  还是那句话,关于东坡的话题不愿说得太多,默默的来,默默的走,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更没有人知道我纯是为了东坡而来,只有我自己,体味着接近东坡的那样一种快乐,这种超脱的心情,实在很难用语言把它表达出来。

  之后的一站是红梅公园。红梅公园的得名是来自园内的一座红梅阁,这里还有一个关于冤案的故事,这次故事讲得太多,不想再讲了,我想说的只是它的安闲。那么多钓鱼的人,还有带小孩子来玩耍的老人,一切都是安逸的,那感觉让我觉得中国已经提前步入了发达国家的行列,因为我以前一直认为,只有社会福利达到很高的水平,人民全部都安居乐业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景象。

  来到常州的日子,我一直在寻找一种家的感觉,寻找一种归属感。可是总是找不到,因为那方言是我所不熟悉的,饭菜虽可口,却不是我的胃口可以长期适应的那种口味,就连过马路的规矩,也似乎与我常年累积的习惯不一样。

  有一次在公交车上,突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因为我在这里,永远是个异乡人,突然想到那首从小就背熟了的诗:“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出来。”虽然那情形与我不太相仿吧,但被人反客为主的感觉总是让人不太舒服。

  我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到家了,我以为自己再不能回归,可是很巧合,在我就要离开常州的时候,大伯伯说,还有半天的时间,去荆川公园看看吧。

  这随口的一句话,给了我太大的惊喜,我居然在荆川公园里找到那失落已久的回家的感觉。

  荆川公园是荆川先生的故居。荆川先生是明代唐顺之的别号,他不仅以文才出名,亦因抗倭事迹而出名。

  到达荆川公园那天,天相当的阴,买门票的时候还很郁闷,觉得丧失了一次摄影的大好机会,哪想得到,在我踏入园子的一刹那,云飘开了,太阳露出笑脸。这是个好兆头,至少给了我一个好心情,给大家一个忠告:游园是非得有好心情不可的。因为同样的景色在不同心境的人心里,绝对不相同的。

  我想大家都该有游园的经验,所以关于移步换景、错落映衬等等的闲话就不多提了,直接说那墓吧。墓地就设在自己家里,这也不错,省得寿终正寝之后还要被人搬来搬去的。常州真是一个老龄化的城市,到处都能见到老人,这不,在唐顺之的墓前,坐着四位老爷子。他们还真是可爱,在那里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坐着,风轻轻的吹,不知从哪儿飘过来的淡淡香气,驱散了天空的阴霾,也驱散了我心底残存的阴郁。

  不清楚这座墓触动我的是什么,总之我觉得那就是一种人生的归宿了,在静默的天空和大地之间,拥有那么小小的一块地方,会有人来人往,却没有争吵、没有浮躁,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自然而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死亡是人生的归宿,也不是否定奋斗的意义,而是想表明我的一种理想,就是过一种闲逸的、与世无争的日子。在常州,我感到了这种日子的美好,所以我说在这里找到了家的感觉。

  荆川公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把每一个角落都走了个遍,有种胜利的快感。记忆中最深刻的是那散落一地的花瓣,不知是梨花还是桃花,抑或二者兼有,总之是白色的小巧的剔透的那种小花瓣。

  落花掉在湿湿的泥土上,花香中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倘若有位身着古装的少女,扛着锄头和布袋而来,我一定疑心她是林黛玉了,倘若此时手中有一卷《西厢》,我也一定会以为自己进入幻境。我知道,有一天,这一地的花瓣会“零落成泥碾作尘”,但是那份冰清玉骨的孤傲气质会在我的心中开花结果,永不凋零。

  在常州呆了三天,好喜欢这座城市,因为它那么样的安详,也因为它终于让我知道一件事——天津才是我真正的故乡。

  古人云:此心安处是吾乡。我渴望畅游天下,可是总有一股什么力量在拉着我,不准我走得太远,那个应该就是家了。我的家在天津,所以,我的故乡在天津。

  下了一次江南,觉得江南美则美矣,那里的人却比不上北方的豪爽。在我心中,江南还是国画中的江南,是诗词中的江南,是散文中的江南,是一缕情思,一桩心愿。这一次,路过江南,休整了一下心情,越发感到家的温暖。

  从江南回来之后,就遭遇了一连串的新名词,从“飞沫”到“非典”,从“疑似”到“隔离”,我们每个人都经历了那样一种恐慌。突然感觉到生命的可贵,感觉到家的可贵。

  我有两个家乡,一个在江南,一个在华北;一个可能是我养老归隐的地方,一个将终我一生去建设它,爱护它,依赖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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