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凉.吴 2002-06-04发表于论坛
 

噩梦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恐惧,以及心慌。

  我害怕闭上眼睛。

  每当闭上眼睛,我就会看到两团红色的,分不清是灯光还是火光

  的东西在眼前一闪一闪的,忽明忽暗。在一名一灭之间,我感觉某种

  轻飘飘的东西正在被吸引着从我的身体里抽离。我皱起眉头,两团红

  色的微弱的光合在了一起,变成一大团,而且开始变得亮了,但是仍

  然是微弱的。慢慢的它变成了一盏开口向上的灯,光束从灯里向上无

  限的延伸着,慢慢的,然后在瞬间破裂成无数道光线。这些光线象是

  投在无数的细小的看不见的折射面上,迅速向各个方向飞驰。无数的

  光线,红色的光线,变得明亮刺眼了,在我本来漆黑的视野里横冲直

  撞,从远方一直撞击着、穿梭着向我靠近,像一把一把锋利的剑穿过

  我的身体。最后我看见一具飘浮在空中伸展着四肢的躯体在无数光线

  穿身而过的时候,灰飞烟灭,消失了。

  这些光线总是让我昏。让我想起小时候经常做的一个梦。

  我伸展四肢,穿着一件红色的轻飘飘的裙子,瞪大了眼睛,落入

  一口很大很深的井里,旋转着,慢慢的向井的深处落去,一点点的变

  小,知道看不见了。我没有尖叫,只是耳边似乎有“呼呼”的风声。

  梦中惊醒的时候,清楚的感觉我的身体重重的抛在床上,好像是被人

  仍在床上一样,重重的,亦或是因为被那么重重的抛在床上我才会惊

  醒。醒来的时候,额头没有冷汗。

  总之,那时候我把这个梦当作是一个噩梦,我在没有做过其他的

  噩梦。我是个好吃好睡的孩子,我妈总说我是没心没肺的东西。那时

  候我认为自己将来会是落井,或者坠楼,再或者溺水而死。

  很多东西,当你成熟的时候,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小时候我不怕那个噩梦,我理所当然的接受我假设的将来的死法。

  但是我现在却害怕闭上眼睛。那种感觉让人昏眩,让我想起噩梦里的

  旋转。

  我极力不让自己闭上眼睛,即使是眨眼的时间也不要超过0.01秒,

  我告诉自己不能睡,不能闭上眼睛。我不能躺着,即使是坐着,也不

  能超过五分钟。我害怕那种接近死亡的恐惧。我不停的喝咖啡,不停

  的抽烟,不停的在我的一室一厅的小小的房间里走来走去,以抗拒随

  时可能到来的困倦和睡意。

  两天之后,当我觉得我就快要从三楼漏到二楼去的时候,我不得

  不走出家门。外面依旧阳光灿烂,却像是被迫在白天出现的吸血鬼,

  苍白而且凌乱。

  我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似乎除了白子儿那里,我已经无处可去

  了,最后我只能去她那里了。我给她打电话,说我需要你,你能陪陪

  我吗?她说,好。

  到白子儿家,她来开门的时候还穿着她的棉布睡衣。

  “天呀!你去哪里鬼混去了?活像是吸毒的没有白粉。”

  “你错了,我一向都是用注射的。”

  我坐在沙发上,双腿发酸,我很累了。白子儿递给我一杯牛奶,

  我说我要咖啡,我只需要咖啡,白子儿瞪了我一眼,但是还是端着牛

  奶去了厨房。我对着厨房大叫:“白子儿,我要黑咖啡呀!”,然后

  就听见白子儿大叫:“啊——”

  白子儿把一杯黑得象是护城河水的咖啡重重的放在我面前的茶几

  上,跳上沙发,和我各据一角的对望。

  “你她吗的是怎么了,说吧!”

  “我只是想自己保持清醒,我不想睡觉。就这么简单。”

  “嫣,你,多久没睡了?”

  “两天”

  “两天?”

  “嗯!”

  “哦!不算久。我想你还可以坚持两个小时,so,你说吧,给你

  两个小时时间。”

  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不想跟她说那个儿时的噩梦,也不想说那

  两团红色的光,更不想说我刚刚被一个男人给甩了。不论是我的恐惧

  或者是我的悲伤,我都不想说。我没有感觉到我有诉说的欲望,所以

  我对白子儿摇头。

  “靠!你这样迟早把自己逼疯。”

  “我以为我已经疯了。”

  “不对,还差那么一点点。”

  “差什么?”

  “不能告诉你,告诉你了,你就真的疯了。”

  “不说算了,无所谓。”

  后来我和白子儿看她租来的VCD,都是香港搞笑片,没有任何意

  义,但是会令人轻松。

  太阳西下的时候,我离开了白子儿家。白子儿站在门口问我去哪,

  我说,回家。

  我没有回家,我还是不想睡觉,我害怕那种恐惧再找上我,我觉

  得也许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真的疯了。我去了一间酒吧,在热闹的

  的音乐和拥挤的人群中渡过了整个晚上。

  清晨我走出酒吧,深深的吸了一口这城市的空气,那感觉比吸一

  口烟的感觉要好太多了,难怪现在有什么氧吧。我感觉我还活着,这

  感觉真好,生活真美好。

  沿着城市的河走着,路边草地上无数闪着晨光的露珠看上去象是

  可爱的孩子。

  回到家里,我再次想起了弃我而去的那个男人。我不知道他为什

  么要离开我,就好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我一样。他说,他爱我的

  冷漠,但是也痛恨我的冷漠,他始终不是可以融化我的那把火。这是

  他离开我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只是无言的看着他走出我的视线。

  不否认他是值得我爱的男人,但是我没有办法把全部的精神投入在他

  的身上去试验我的爱情。爱是那么脆弱。

  我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但是我觉得如果让我去爱一个人,我就

  会丢了自己,我不想丢了自己,然后找都找不回。

  对男人不是没有渴望,只是面对他眼里的迫切的欲望,我无法升

  起与他相同的感觉。我推开他的时候,看见了他眼里的失望,我只感

  到抱歉。也许这是他离开我的原因,但是我不在乎了。我更感到抱歉

  的是我从未爱过他。

  思考是很好的东西。生活不断的给予我伤痛和感动,然后我再来

  思考这些伤痛和感动,最后的结果却是一样的,眼泪。

  窗外洒进一片桔红色的阳光,傍晚了。太阳挂在城市的边缘,象

  是溺水的孩子喊出最后一声就名,散发强烈的光和热,无奈已没有力

  气了。在我看来,在太阳消失钱的这一刻,它才是温柔的,温柔而且

  温暖的桔红色阳光,是我愿意亲近的。

  白子儿打电话来,问我怎么样,我说好的不得了,最后她告诉我,

  别折磨自己。但是似乎我已经习惯这样了,习惯了的东西,很难改变。

  但是令我感动的是,朋友总是这样或者那样的时候给我这样的感动,

  让我感觉,我在他们心里,是重要的。

  起身去浴室给自己放了满满一缸的热水,站在浴室的门口脱掉身

  上所有的衣服,没有去看旁边墙上那面大镜子反射的白花花的肉体,

  它没有美丽的曲线,有的只是青春的光泽,而这就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我觉得那不是属于我的。

  走进满是热水的浴缸,将身体深深埋进温暖的热水里,感觉好像

  是回到妈妈温暖的子宫,安全的感觉让我放松。恐惧被关在浴室门外,

  我对着浴室的门,微笑着。

  醒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被子里好不容易探出头来,已经是

  黄昏了。被子里的身体是一丝不挂的,但是感觉温暖。

  电话响起,又是白子儿,劈头就是一顿痛骂。放下电话,不自觉

  的哈哈大笑,白子儿说找了我两天,电话总是没人接听,看看日历,

  我竟然昏睡了两天了。令我欣慰的是在梦中没有恐惧,没有旋转。原

  来睡眠竟然也可以用来逃避。

  我在黄昏桔红色的阳光下,第一次审视镜子中的自己,赤裸的自

  己。我告诉镜子里的自己,女人,这个夏天你拥有你自己,你是美丽

  的。

  作于:20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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