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凉.吴 2002-03-21发表于论坛
 

如风

  当我答应在朋友的网吧帮她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的了原点。

  我不是一个好学生,只是对感兴趣的课程比较认真。那些我厌恶的课程,我根本连课都不去上,然后理所当然的被当掉。我从学校毕业的时候,拿的是结业证,我知道,这样的学历是没有办法找到满意的工作的。我告诉自己,忘了那些吧,以后再说。当我经常光顾的网吧老板跟我说,来我这里帮忙吧,我很痛快的答应了。

  那时候是接近秋天的时候了,我敞开着门,坐在吧台后面的高脚椅上,看着从我门口经过的车辆和人群。风从敞开的门吹进来,吹在我裸露的胳膊上,很温柔很温暖,象是温柔的妈妈的手,在拍乳儿入睡。

  在北方的城市,春秋的风有时候会很强烈。也许西北防护林还没有长大,还没有能力阻挡来自更西边的风沙,这是个时间问题。透过玻璃窗,

  看见天空混黄一片,好像世界末日一样。也许是老天在发怒,从他的鼻孔中呼出的怒气,将这个城市最角落里最安静的灰尘都吹飞起来。灰尘自由自在的在天空飞扬,虽然对它们来说方向并不是自己能掌握的,但是,能飞就好吧。

  在网吧工作了五个月之后,我离开了那里。后来思考那段时间的收获,也许就是结交了一些很好的朋友,还有,开始抽烟。

  那时候还不习惯在众人面前抽烟,老板也不希望我如此的破坏网吧形象。然后就经常躲在厕所里,背靠着贴着接近灰色的白色瓷砖墙上,慢慢的吸一口,仰起头轻轻的吐出,看着白色的烟缓缓上升,最后融化在空气里,不见了踪影。那时候经常这样躲在厕所里,享受一根烟带来的美妙感觉。

  我经常问自己,风把烟带到哪去了?我想象着那些轻柔脆弱的烟被风,哪怕是最温柔的风分裂,然后各自逃离。有些问题是永远都没有答案的,我的这个问题,我问了自己很多年,现在我还在问。

  有时候希望自己能够像风一样,温柔的诱人,激烈的惊魂。

  现在我不会坐在吧台后面了,因为从门缝里不断挤进来的风像刀子一样,割在我的脸上,丝丝的疼痛。风里的细纱让我不断的流泪,图增无谓的伤感。

  我坐在风吹不到的地方,仍然能够透过玻璃窗看到窗外的风景。

  其实没有什么风景可言。网吧在胡同里的底商,对面是一栋高层住宅。小路两边照样是城市绿化栽下的树,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

  已经是春天了,中环路边的迎春花已经开了,可是门口的树还是死一般的沉寂。很多时候它们在我们没有发现的时候偷偷的发芽,等我们发现的时候,那嫩嫩的小芽已经不再透亮了。门口的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露出它羞怯的嫩芽,它在我的注视之下保持着沉默,看上去矜持并且冷漠。

  高处的树枝上挂着一个粉色的塑料袋,塑料袋上有一个破洞。它像一个风罩,开着口,打算留住灌进身体里的风。也许那个破洞是风吹破的吧,风吹进里面,然后从那个破洞又跑掉了。

  没有什么是可以阻挡风前进的方向的,就算是在它面前竖起一堵高墙,它也会顺着墙面爬行到最顶端,然后从最顶端继续路程,也许它还会穿过墙面。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它。

  小时候那个噩梦里,我在黑暗中不断的下坠。那是个不可知的空间,似乎从来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它一直都是那么的黑暗,那么的深不可测。我身上穿着红色的连衣裙,有时候在梦里,它是白色的。在下坠的时候被气流抚弄的不断的翻着,好像无数双张开求救的手,乞求救赎。而我自己的手,展开着,与身体平行的摆放在空气中,僵硬,冰冷。

  如果我是风,我就可以轻易的转身,在那个黑暗的空间里自由的游荡,就不会被无止境的下坠惊醒。

  经常在深夜醒来,却没有噩梦,就那样无来由的醒来。感觉我的青春在等待中迅速的消失,清楚的知道我的欢乐已经不如童年时单纯和持久。我以为自己可以象穿过墙壁的风一样,但是,最后在英勇的撞向墙壁的时候变得粉身碎骨。痛苦是从荷叶上划落的露珠,在跌落水面的时候破碎成天空中闪亮的星子,有着能够刺痛双眼的光芒。

  我从一个地方又回到了另一个地方,事实上,对我来说是相同的。风从地球的一个角落开始行程,最后它还会绕地球一周回到那个角落。我们都在行程当中不断的经历,可是我们都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风起风落,云散风轻。我们都在时间里开始变得陌生,我们又在时间里找寻曾经熟悉的墙。

  如风。风去还来。

  2002/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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