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凉.吴 2002-09-03发表于论坛
 

第十个男人

  生活似乎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如果他送给你一天的快乐,绝对不会让你只痛苦12个小时。大家都说有的必有失,可是伊美觉得上天还是特别善待了她,给了她一个完美的丈夫和完美的家庭。

  伊美和尚飞可以说是两小无猜长大的,小时候住在同一条胡同里,尚飞比伊美大两岁,小学、中学,甚至大学都是在通一所学校里。这或许是命中注定,月老的红丝线从他们降生的那一刻起已经拴在了他们的脚踝上。

  从小尚飞就很照顾伊美,高年级的男生欺负伊美,尚飞跑上去痛揍了那个男孩子,结果自己也满脸是血。当时伊美8岁,伊美从口袋里掏出折叠整齐的花手绢擦尚飞脸上的泥土和鲜血,眼睛里豆大的眼泪一个劲的掉。尚飞用手给伊美擦眼泪,结果弄的伊美干净的脸像个大花猫。两个人回家都是脏兮兮的,被父母骂了一顿。小时候,尚飞为了保护伊美经常打架,最后总是满身是伤还牵着伊美的手送她回家。

  伊美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尚飞已经是大学毕业班的学生了。同学们都认为伊美和尚飞是一对儿,他们总是一起吃饭、去图书馆。在尚飞毕业的前一天晚上,尚飞拉着伊美的手来到图书馆旁的湖边。

  那天天气很凉快,伊美穿了一件粉红色的裙子,站在湖边,微风掠过,群裾摇摆。尚飞拉着伊美的双手,伊美感觉到尚飞的手在轻轻的却是激烈的在颤抖,手心里都是汗。尚飞了紧张了很久终于说,伊美,等你大学毕业了,我们结婚吧,那时候我也有能力照顾你了。伊美被尚飞突然的表白惊呆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是呀,这么多年,从小到大,尚飞一直都在她的身边保护她,没有人比尚飞更爱她了。伊美笑着点头,脸上一片红晕。

  伊美毕业的时候,尚飞已经在一家外企工作的有模有样,并且有晋升主管的机会。两家的父母似乎等这一天很久了,欢天喜地的准备婚礼,一切都在紧张的进行。伊美隐约觉得少了什么,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这种感觉很快被大家兴奋的气氛冲淡了。

  结婚那天很热闹,来客三十桌。整个酒店的大厅都被包下来了,当大家同时举杯祝福这对新人的时候,伊美哭了,眼泪是苦的。来客大多是尚飞公司的同事和他们两个人的同学,年轻人在一起特别的热闹,小两口被折腾的不善。

  宴席中途,伴娘莉莎被一桌子人拉着灌酒,伊美一个人趁机出来喘口气。在走廊转角的地方,伊美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伊美脱着巨大的白色礼服,群摆大而沉重,就这么结结实实的倒进了对方的怀里。伊美趔趄着站稳抬起头来,原来对方是尚飞公司的部门主管方子岩。伊美和尚飞给来宾敬酒走到方子岩的时候,他曾经很正式的跟伊美握手说,你好,我是方子岩,31岁,离异。当时同桌的同事拍打着方子岩的肩膀开玩笑的说,人家今天结婚,不是相亲,这里有这么多单身女性,你留着跟他们说去吧。大家一起哈哈大笑,方子岩看着穿着白色雪纺礼服如公主般的伊美,眼神专注而认真。

  方子岩帮伊美站稳,拉好群摆,然后站在伊美的面前似乎并不打算让路。方子岩大胆的用手指拖起伊美的下巴,轻轻的亲吻了伊美的嘴唇。伊美完全被方子岩大胆的行为惊呆了,这个男人,难道他什么都不怕吗?方子岩用拇指抚摸着伊美的脸说,你不应该嫁给尚飞,你不是属于他的,你应该属于我,一年后,你会属于我。伊美不知道方子岩为什么要这么说,她的脑子已经不停使唤了,都停顿了。

  莉莎在叫伊美的名字,方子岩放下手,同时说了一句,记住我的话。莉莎跑过来拉着伊美的手臂,一脸奇怪的看着一身灰色西装的方子岩。你怎么把新娘给丢了,幸好我捡到了,别再丢了,今天她是主角。方子岩走回宴会大厅,大厅里一片共筹交错,喧闹声声。

  婚后尚飞对伊美的关爱丝毫没有减少,每天尽可能的推掉应酬回家陪伊美,两个人一起去市场买菜,一起做饭,一起就着新闻联播吃饭,一起希望,一起看伊美喜欢的连续剧。生活就这么在继续,伊美生命中唯一的男人时刻在身边陪伴着,伊美觉得自己应该满足。偶尔伊美会想到在婚礼上那个走廊里的男人方子岩,他的无礼行为和语言。或许那只是一个玩笑,他们只见过一次而,伊美很快忘了方子岩的存在。

  伊美在一家合资企业找到了一份财会的工作,每天看那些报表数字,工作简单而忙碌。最近公司整顿,高层领导大换血。听说从外方合作商方面提上来一个行政总经理,而外方正好是尚飞所在的那个公司。他们的公司有自己的独资企业,又跟其他企业合作创立了另一个公司开发不同的产品。不知道这一次会提谁上来,公司上下议论纷纷已经快一个月了。伊美并没有什么感觉,不管谁来当头儿,她的工作不变。

  周一早上的主管报告会,财会部的主管居然叫伊美一起去了。那天来上任的新行政总经理因为到总公司开会来晚了,大家做在会议室对这个神秘人物猜测万般。半个小时候,会议室的门开了,一身深色西装打扮的方子岩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群人。落座之后,副总宣布方子岩先生为新任的行政总经理,大家欢迎致敬。伊美坐在角落里,忘了鼓掌,脑子中回放婚礼那天在走廊里的遭遇。

  副总叫伊美的名字的时候,伊美没有听到,坐在她身边的同事踢了她一脚她才醒过来。副总宣布,伊美是信任的财务部副主任的时候,财务部主任不情愿的拍着手。

  回到办公室,大家恭喜伊美升职,伊美僵硬着笑脸道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伊美的手还在发抖。

  虽然升职了,但是伊美的工作却越来越重了。这个办公室,真正在工作的只有伊美一个人。主人每天坐在办公桌后面喝水看报纸,而其他职员都只是互相聊天和打私人的电话。方子岩每个星期都来财会部晃一晃,搞得人心惶惶。也只有在方子岩光临的时候,其他的同事才会摆出一副工作的样子,算盘和电脑弄得快要散掉了。这时候主任会马上离开办公桌,笑脸相迎,却总是在还没有说出话的时候被方子岩一个手势打住了所有的动作,只能回到办公桌前假装继续工作。

  方子岩光临的时候,伊美不用看也能感觉到来一股压力,如芒刺在背。虽然方子岩只是在办公室的门口站几分钟而已,可是每次他离去,大家都如灾难过后般的解脱。

  对一个结过婚,又离了婚,有房有车,相貌堂堂,风流倜傥,又有地位,受无数未婚甚至已婚的女人青睐的男人来说,无疑玩弄一点感情小把戏再简单不过。

  在方子岩每星期来视察一次经过了两个月后,伊美收到了一束香水百合。当伊美走进办公室看见桌子上那束洁白的香水百合时,震惊的在原地愣了好一会。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那束花是谁送的。果然,夹在花束里的一张淡蓝色小卡片上写着“花如着白纱的你”,字迹苍劲有力,带着点方子岩式的霸道。此后的每个星期一,伊美都会收到一大束带着露水的香水百合。同事们以为是伊美的老公尚飞送的,都对伊美夸尚飞多么的体贴。

  鲜花送了一个月后,方子岩似乎放弃了一般的没有了任何的动作。伊美觉得送了一口气,方子岩终于放弃了,这让她轻松了很多。可是有时候伊美心里会有小小的失望,虽然方子岩只在婚礼上跟她说了一句话,探班和送花的行为有点霸道,可是在伊美的心里却如在湖水里投进了一块小石子,涟漪骤起,缓缓铺设开去。

  在家里,尚飞对伊美一如既往的体贴和照顾,可是伊美最盼望的是上班时间。她希望能在公司的门口偶遇方子岩,或许两个人只是那么瞬间的对视一眼,她都会快乐而满足的度过一整天。面对温柔的尚飞,伊美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她总是想弥补,可是却没有办法。当尚飞洗碗的时候,伊美就站在厨房的门口陪他说话;看电视的时候,伊美会提出给尚飞捏背;每次回家看尚飞的父母,伊美都会买很多的东西去孝敬。在大家眼里,伊美是小鸟依人的年轻妻子,孝顺体贴的好媳妇,只有伊美的心里如打碎了妈妈心爱的香水瓶子般的胆怯、内疚和自责。这种感觉时刻折磨着伊美,她曾经觉得自己不配接受尚飞无微不至的体贴,不配接受双方父母尤其是尚飞父母的关爱。

  有谁能逃的过自责的难受?如果被别人臭骂一顿会比较好过一点,可是自责会让自己难过一辈子。伊美在这种自我折磨中渐渐的消瘦。

  一天午休前方子岩再次出现在财务部的办公室,这一次他径直走到伊美的身边。伊美,下班后我在楼下等你。说完转身就走了,伊美坐在位子上惊呆了。消失了一段时间的方子岩又出现了,如恶魔般突然降临,可是那不变的霸道姿态却是那么的让人着迷。

  下了班,伊美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其他同事整个下午都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伊美,他们心里大概猜测着他们的关系。伊美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怕什么,她和方子岩之间什么都没有过。或许方子岩曾经让伊美的感情动摇过,但是伊美知道那是不可靠的。生活是现实的,感情应该是实在的,像尚飞对待她一样。

  伊美走出公司大楼,方子岩正坐在他的汽车里等在门口。伊美没有走近他的汽车,而是直接过了马路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回到家里,尚飞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饭了。伊美顾不上换掉鞋子就跑进厨房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尚飞,伊美深深吸了一口气,尚飞的身上有一股油烟味,那是家的味道。

  晚饭后,伊美对尚飞了说了关于方子岩的一切。她跟老公说抱歉的时候,老公轻轻的抱紧了她说,是我的错,是我忽略了你还是一个小女孩需要爱情,我们从小在一起,我们在一起让我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却从来没有想过你也需要恋爱。如果下辈子我们还会相遇,我会做你的第十个男人,让你去经历九次恋爱之后,再来接受我的爱,让我做你的最后一个男人。

  伊美趴在尚飞的肩上泪流满面。或许人的一生要经历轰轰烈烈的爱情才对得起自己,可是只有一个人能陪我们走过一生坎坷而未知的路。真正的爱情应该是那种融进生活的有激情却细水长流的,而不是如昙花一现。伊美的生命中或许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爱情发生,但是她在最早的时间里得到了一个女人一生追求的目标,那就是一个如尚飞一般体贴并且理解自己的终生伴侣。

  (完)

  后记:我并不知道我写了些什么,我从来不会让我的故事这样结束。我一直认为感情应该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否则,还有什么激情可言。现在我却突然明白,坚持原来的感情,不要为了刺激而给爱情加上什么本不应该有节外生枝,否则,失去时,已经没有机会了。我是固执的人,我相信自己所坚持的事情,不管是对是错。我曾经背叛了我的誓言,放弃过我坚持的事情,然而,我去我却失去了诺言的机会和坚持的资格。

  作于2002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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