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白杨

  在那个只能用记忆和传说来触及的年代,基本上幸福和希望都是靠双手和双脚创造和发现的。也许在没有先进工具参与的社会里。人自己的故事才显得更加平凡和生动。简单的美丽就象戈壁中生长的胡杨,倔强而朴实。也最能给不了解这个世界的人们以感动。

  故乡具有一条土路,曲折而漫长,走在这条路上,放眼四方。高高的白杨树和葱郁的青纱帐挡住了从遥远城市里传来的喧嚣。而耳朵里并不宁静,是因为古老而现代的脚步声,那声音就像血液在血管中的脉动,与我的心跳同步而和谐。

  这条路的另一端是广阔的天地,若干年前这里还没有路,几个身影从天地间走来,村庄便逐渐清晰,道路也开始若隐若现。进来的人影中就有我的曾祖母瘦弱的身躯拉扯着8岁的爷爷。她们母子脚步有些蹒跚,有些艰难,从千里之外一路走来风尘满面疲惫不堪。

  若干年后又有许多人影在这条路上行走进出,路边的白杨树苗是爷爷亲手栽种下的,每次他挑着菜担进城都不忘在来回的路上添上几株新苗,不忘浇上些水,培上些土,不忘把参差的枝桠修整。千里之外的另一个故乡在他的心里早已经模糊,虽然话语间还藏有零散的乡音,但他黝黑的脸颊黝黑的脊背和灿烂的笑容可以证明。他已经把全部生命的热情交托给了这方近乎于溺爱着他的土地,这土地给了他母爱一样的养育,不管是河塘里跃起的白鲢还是稻田里水波荡漾,都让他那么心驰神往。

  再若干年后,爷爷开始目送着自己的孩子们的身影,一个一个的从土路的尽头消失,眼中充满了期待的泪光,我的父辈们每走一个,爷爷便苍老一分。他总是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已经参天遮日的白杨树。那神情似是在叮嘱,似是在倾诉。而我的父辈们最难忘的也是这条土路,他们在这村庄里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条路上他们曾三三两两的在上树掏鸟窝而被爷爷呵斥,曾在林阴间嬉笑着去上学,更曾经因为打猪菜丢了镰刀而躲在树下不敢回家。虽然他们都走了出来,走进了那片充满诱惑和机遇的广阔天地。但是故乡的每一道流水,每一声鸟鸣早已经溶进了他们的血液。对故乡的思念从离开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塞满了他们正个心房。以至于在都市里生活了几十年后的他们仍旧不把城市当做家。虽然已经是白发苍苍了,还在把自己当做是一方的游子,依然对故乡牵挂不忘。

  今天我回来了,带着年迈的父亲和年幼的儿子。爷爷早已沉睡在他亲手栽下的白杨树旁,那堆黄土上青草摇摇,野花漫漫,宽大的杨树叶在沙沙的歌唱。父亲的双膝压倒了坟前的青草,老泪和哭声惊起草窝里的几只蟋蟀和蚱蜢。我的儿子一反平时的顽皮,安静的站在我的旁边,他的小脸上虽有些不解虽有些迷惘,但是他好像也读懂了些什么。并且正努力的在我和他的爷爷的脸上找出些他所疑惑的答案,正如我小时候一样。

  最终父亲没有和我一起回到城市,他选择了留在他终爱的故乡。我也没有阻拦,因为我知道父亲就像那白杨树的叶子,现在归根了。他是幸福的。我领着儿子沿着土路走出了很远,回头张望的时候。看见父亲正在一根一根地抚摸着那高大而沧桑的白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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