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姻缘

      第二天,小丫起来,拿起镢头就要上房扒房子,李永爹说:“上房蹬梯不是女人干的活儿。我还是去找个人帮忙吧?”

  小丫知道公爹又要去找铁虎,忙说:“爹,不要再麻烦铁虎了,往后自家的事情自家干,铁虎人家还年轻……”小丫想和老人说明原因事由,可又感到不妥,话锋一转道:“人家娘刚刚死了,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啊?”

  李永爹想来想,儿媳说的有道理就停住了脚。取了家当就上房和儿媳一齐干了起来。

  再说铁虎那天被小丫拒之门外以后,他苦恼极了。虽然自己刚刚死了娘,光剩下自己光棍儿一个,日子是不好过,可他还是惦记着李永家。李永哥在世的时候,自己三天两头往永哥家里跑,和李永哥无话不谈。有什么心里话,毫无保留地对永哥说。有了自己不能解决的问题,说出来也是永哥给出主意,想点子帮助解决。可如今,永哥走了。自己却不能去他家了,眼睛看着李土茂大伯有难处,却帮不了忙,下来很不是滋味,很是着急。

  这天铁虎在自家院里,老远就看见李土茂大伯和小丫,因交队里的欠款在扒房子。心里就象刀扎的一样疼痛。可又不敢过去帮忙,急得他偷偷模眼泪。

  铁虎,一个刚刚涉足世事的小伙子,娘死的灵魂未消,又被一种无名的苦恼困惑着。他曾几次反问自己:“人间的人类生活,怎么这么复杂啊?又为什么人,男男女女那么多是是非非啊?小丫若是个姐姐或是个妹妹,该多好啊?只因男女有别,不是一家,就要相互躲躲闪闪?这世界上怎么做人这么难啊?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我国农村的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正在发生着急剧的变化。农民的劳动方式也随之改变。李土茂所在的村庄,夏季的小麦仍然归生产队所有,秋天的玉米分配给农户个人承包。棉田也推广连产生产责任制,分田到户。这一变革,大大调动了农民们的积极性。

  全村男女老幼,各个喜上眉稍。人们立即行动起来,说干就干。

  村子东边,是全村土地的集集点儿。

  午后,小丫拉着儿子生生来到自家的责任田里。大田近挨着马路,马路的拐弯处有一眼机井,井口架着一个正在抽水的抽水机,机井旁边有一棵老槐树,槐树上挂满了清香扑鼻的槐花,槐花是奶白色的一嘟噜一嘟噜的,十分好看。

  小丫让生生独自在田头树底下玩耍,自个顺着麦垄,把玉米点播到自家的责任田里。

  不一会儿,铁虎骑着一辆旧自行车来到自家的责任田里。在这以前,他是生产队牲口饲养员,牲口都分到了农户,他这个饲养员也就不在饲养牲口了。那时候还没有下岗这个词。

  他放下自行车,看见玩耍的生生,笑眯眯的问:“生生,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玩耍?不要到机井上去,记住了?”孩子见大人问话,奶声奶气的回答:“妈-妈-干活-我-等-着。”铁虎见四下无人,弯下身子,模模生生的小脸蛋儿:“好娃子,长大可别忘了娘,为了你和爷爷,你娘受尽了罪呀!”

  孩子不知道也不大明白大人的话,歪着小脑袋好奇的说:“爷爷说娘好,你也说娘好。”

  “就是好吗,你娘是世界上顶好的人”。他说着,从槐树上折下一枝槐花递给生生。

  他顺着田边打量着一个个写有人名的木桩,找到自家的名字,也顺着麦垄进了自家地里。

  责任制给广大农民带来了好处,但也有不大高兴的。

  这不,二浑头的后续老婆容雪慢慢悠悠地走出村头,一手里提个小竹篮子,篮子里放着一些玉米种子,一手提一把长把儿铲子。看看自家名下的麦垄,张口便骂起人来,也不知道她在骂的是谁。

  “出他娘个歪点子,也不知道是谁出这个骚主意,这不是麻子脸―――坑人吗!”

  “你们都他娘的把好地分了,剩下这破地是老娘的,玉米种往哪儿点?算你娘怎么种的麦子,乱七八糟怎么让你娘种?”

  容雪骂了一通,见没有人理他,没有一个人影,便放下竹篮,将路边防碍她家下种的麦子都给踩倒了。

  正在玩耍的生生看见娘从麦垄里出来了,忙跑了过去。手指着容雪说:“娘,你看她踩麦子。”

  小丫看着容雪的所作所为,稍稍愣了一下,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放下手里的工具,来到容雪的地头。

  小丫异常严肃的口气说:“容雪嫂子,生产队里的麦子若着你什么事儿,眼看快熟的麦子,这不都糟踏了吗?”“咱们可不能光为自己秋后多收,糟踏队里的麦子呀!”

  容雪上下打量了一下小丫,慢条斯理的说:“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呀?喝了滹沱河里水了―――管(灌)的宽。”

  “你,一不是党员,二不是干部,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个啥模样?……”

  容雪的这番言论激怒了小丫:“不是党员,不是干部,怎么就没有权力管你?你糟踏队里大家伙的粮食,谁都能管!”

  容雪根本不把小丫的话语当回事,接着又连续踩了几垄麦子。

  容雪是李土茂村的有名的“惹不起”“常有理”她能把端庄的二浑头从端庄娶过来,到她家当倒插门女婿,就可以看出这个女人的不一般。

  “有种儿你去告去!乡里,县里,到哪儿我都候着。玉米没有地方下种,亏了产谁管?”

  女人们吵嘴大都声音高,钻到麦田里的铁虎听到争吵,从麦地里走出来。想把她们俩劝开完事儿。不料容雪越发大喊大叫起来:“谁要你来多嘴?谁的裤档破了把你给露出来了。?”“她是你什么人?”

  铁虎见容雪不讲理,不觉提高了嗓门:“她是社员,我也是社员,你损害社里的利益,糟踏队里的粮食,我们就有权制止。”

  容雪理屈词穷,但她是个不服输的女人。

  “社员,社员。别把社员这个词给模了黑。谁是什么人?自己心里清楚,别捂着耳朵偷响铃,以为别人都是瞎子是聋子?就自个聪明!”

  这话把小丫真正逼极了:“你说什么?把话说明白?不要胡搅蛮缠不说理?”

  容雪象是拿着人家把柄:“不做贼,心不虚。不用讲,谁心里有病,自个明白。”

  “你放屁!你-”铁虎突然攥紧了拳头向这个泼妇轮去。

  容雪见状连连后退。急忙闭上眼睛,躲在小丫身后。说来也巧,小丫叫了一声:“铁虎!”那拳头还没有落到容雪身上,就收了回来。

  而后,铁虎愤愤地送来一句:“你再敢胡侵,小心我打烂你的妣嘴!”

  容雪见铁虎软了下来,顿时又来了劲头:“好你个小毛孩子,竟敢打你老娘我,吃了豹子胆啦?……”

  “你敢打人?真是鸡群里飞出凤凰,数你长的好看。羊圈里蹦出个大叫驴,就数你个大。”

  正当她们争吵的天昏地暗,不可开交。村长之妻,人称‘快嘴李’的李冬梅突然出现在麦地边。疾步跨到容雪面前,厉声喝道:“什么话?你再说一遍!当心你再胡说八道撕烂你的嘴!”

  容雪万万没有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

  “姑姑,你-……”容雪盯着李冬梅,祛祛地挤出几个字。

  李冬梅不是那种没有心肺的娘们儿,把脸一扭,给了容雪个后脑稍。

  这才叫大鱼吃小鱼,饿猫吃耗子,一物降一物。

  “我不是你姑!人家有难处,相互帮忙,有什么不好?你满嘴喷粪,胡说八道。也是你们这号人念叨地,人家见面连话不能说。你还不解气,走!咱们找二浑头评理去!”李冬梅说着,不容容雪还嘴,便拽着容雪。

  容雪惹不起这个当姑姑的,干裂着嘴使劲往后退。她那里敢说个不字。

  这场纠纷刚过,村里就象开了锅。人们才真正为铁虎和小丫的婚事儿操起心来。

  一个寡妇,一个独身,两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两家合到一起不是正合适吗?李冬梅想到这儿。高兴的嘴都合不垄,给人说谋,是天底下最积德事啊!

  李冬梅决定,给她们捏喏捏喏,成全这本来应该的一对鸳鸯。

  麦子熟了。田野里一派金黄。

  棉田锄杂草、定苗。好腾出时间来为麦收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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